守拙先生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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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即地狱】山中无恶事 06

本章核心:有跟踪?没有跟踪?有跟踪?没有跟踪?(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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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想法被苏贞花的情报证实了。不论刘基赫还是池昌民都不是五年前发生在首尔那起别墅杀人案的始作俑者,除非他们隐秘地擅长分身术,可以同时身处两个城市。但尹宗佑仍然无法完全放弃“模仿犯”这个想法,一种近乎本能的感受统治了他的思考。

       是不是应该找人商讨一下这个想法呢?

       他随即否定。他是警署顾问,不存在顾问的顾问。

       也许绕得太远了。他告诫自己。当务之急是抓住分尸案的凶手。

       刑事科的动作不慢。在半天之内他们已经找到了两个嫌疑人的住址、工作地址、车辆信息,开始了监视。接下来的三周,两位嫌疑人将会在一大帮警察的视线之中生活。

       一边对于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寒颤,青年一边走进自己租住的小公寓,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今天没有被跟踪,也没有入侵。也许之前真是弄错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就收到了一条信息:“记得来定期检查。”

       稍微想了想,尹宗佑回复了一条:“我知道。还有我觉得这种蹩脚的搭讪方式可以省一省了。”

       回信非常迅速地传了过来:“哦,我想见你。不在诊所也没问题。”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青年沉着脸看着手机上的对话,大约过了半分钟,突然感觉心里一松,嘴唇一弯笑了起来。

       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他一边想着真是不妙啊不妙,一边笑着把拖鞋一甩,倒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滚了滚。青年抱着被子打出回复,想了想又删掉重新写过:“后天怎么样?”


       第二天天气依旧渥热,下午刑事科的李光宰开车来接他去监狱。即便是工作,尹宗佑也只穿了自己平时喜欢的装扮,牛仔裤,白色短袖外面披了件衬衫。教授曾经骂过他太不像社会人,但他振振有词“我是心理顾问不是造型顾问没理由因为衣着怀疑我专业素质”,教授在小事上一向宠他,是故到今天他还能保持一副大学生的青涩模样,周围的一干人不可谓居功不伟。尹宗佑身份特别,去和重刑犯人会面的时候必须有刑警陪同。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然而对于尹宗佑这种又学犯罪心理又搞创作的人而言,穷凶极恶的罪犯反而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研究对象。李光宰一直以来诧异的事情是,为什么尹宗佑这个看起来如此孱弱的青年可以让那些罪犯和他“说真话”,他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找到里面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秘诀,只有一条:尹宗佑即便面对犯人,好像也从来不刻意隐瞒、囫囵什么。哪怕对方问的问题相当不友好,他也总是非常坦然而且直接地回应。

       李光宰觉得这种做派不是习得的,而是天性使然。尹宗佑像一个黑洞,恶意撞到他,然后被无声无息地吸收掉了。当然他也确实问过一次,青年好像还当真努力想了一下,才回答说:“尽量不要装模作样。然后,不要判断这个人是不是该死。”

       “这两条都很难。”

       “那换个说法,记住你只是人,不代表法律。”

       “仅此而已吗?”

       “嗯。这也是教授曾经告诉过我的。然后只要你真的想听,他们会开口的。”

       李光宰觉得这和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显然对方说得很真诚。

       这一天他们去见的是一个在地铁投放炸弹未果被抓的恐怖分子。但说是恐怖分子,这个男孩子又不是为了某种政见或者隶属某个集团,他是个学物理的高材生,家庭里关系和睦,成长经历也一帆风顺。尹宗佑对他非常感兴趣。李光宰等了快三个小时,但其间尹宗佑和这个男孩居然没说任何关于炸弹的事情,他们聊了聊学校的课业、社团活动,甚至是大学期间的恋爱。男孩子教养相当好,甚至称得上言谈温和,简直让李光宰大跌眼镜。只有在会面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尹宗佑突然话题一转,直接道:“我不太明白。”

       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让囚犯微微笑了起来,他很温和地回答道:“因为这个逻辑是完美的。”

       尹宗佑沉默了几秒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轻声说:“谢谢。”

       出来之后李光宰咋舌,也学着尹宗佑的语气来了句“我不太明白”。青年只笑了笑:“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明白’,毕竟不是转个推特就能解决的问题。啊,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看他从小到大所有的日记什么的。”

       “别想了,没可能的。犯人也有隐私权。”

       “嗯。”尹宗佑没再说什么,由着李光宰载他回公寓。

       监狱所在离市区很远,开到半路天已经黑了。尹宗佑坐别人的车向来最是不操心,一路闭目戴着耳机听音乐,这时突然听见李光宰念叨了一句:“诶,车尾灯坏了不修很危险啊。”

       尹宗佑睁眼:“什么?”

       李光宰示意了一下前面:“你看前面那辆车。”

       青年眯起眼努力地辨识了一下,发现这个车型和车牌号他见过,就在他去那个叫伊甸考试院的地方那天。他当时站在门口逗留了一阵,是故对这辆孤零零停在一旁的车留下了点印象。

       他看了看这辆车的型号,又想了一下这条路可能的通向。

       “前辈,你能不能把他们拦下来再找借口查一下后备箱?”

       李光宰神情严肃了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车里的人可能是我调查时候的怀疑对象。我现在不方便露面,总不好暴露身份。”

       李光宰对他所谓“调查”的某些小把戏也有所耳闻,估计他是又顶着纯良的脸招摇撞骗去了,于是果断点点头,把车上的警笛打开。又开了一小段路,前面的车停了下来。李光宰下了车,一边伸手掏自己的警官证。过了一会儿车里下来尹宗佑见过的双胞胎两兄弟,打开后备箱让李光宰检查。

       也是趁着天色暗,尹宗佑隐在车内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的动作,右手悄悄按在车门上。

       检查完毕之后,李光宰看着兄弟俩重新上车离开,这才回到警车里。

       “没东西?”

       “什么都没有。”

       “这条路确实可以回恩贤区。前辈有没有问他们出来做什么?”

       “说是受房东嘱咐来给住在这附近的什么人送东西。”

       尹宗佑想了想:“这附近的应该都是别墅区吧。”

       “不全是。”李光宰回答道:“也有没被开发的地段。”

       “……那两个嫌疑人有住附近的吗?”

       “也没有。”

       青年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前辈,你得再警惕一点。”

       “又怎么了?”

       “刚刚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们会攻击你。兄弟俩站的位置不太对。”

       李光宰不在意道:“突然在路上被刑警拦下来要求检查后备箱,会防备很正常吧。”

       “不。他们当时的身体姿态不是防备状态。而且防备的话他们应该站得更近,对着你的正面,而不是两个人分开像是包围一样站着。那个人站到你侧后方的时候我差点就开门下去了。”

       “……”李光宰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之后青年没有说话,默默戴上耳机不知道开始想什么了。安静了大概两分钟,他冷不防开口问道:“嫌疑人监视那边绝对不会出问题吧?”

       他明明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因为刻意咬重了“绝对”两个字,显得有一丝隐约的威慑感。李光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还有余裕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照你的说法,连他们扔的垃圾袋都翻了。小家伙别担心,我们都会尽力的。”

       尹宗佑把他手拿开:“给我好好看路……”说完他又歪着头相当可爱地笑了出来:“希望他们不要让苏前辈去翻垃圾箱。”

       “那说不好,车成烈使唤起人来可是魔鬼本鬼。”

       尹宗佑双手合十在面前小小地拜了拜:“真是对不起苏前辈了。”

       李光宰一路把他送回了家。下车后他还故意磨蹭了几分钟,没有感觉附近有人跟着他。再转念一想,跟踪警车的操作确实不是常人能干出来的,也就放心回家了。


       转眼到周四,他预约了下班后去牙科常规检查的时间,刚一进门就看见徐文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撑着脸对他笑,他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炸了:对方这神情分明仿若笑眯眯看着猎物走进自己陷阱的猎人。眼睛一转,他站定在门口,也不往前一步,乖乖巧巧寒暄道:“徐医生,还没下班?”

       徐文祖一挑眉:“这难道不是亲爱的自己约的时间?”

       尹宗佑道:“我只是很惊讶你的工作时间居然能比我下班还晚,你这诊所岂不是比我们局里还要黑心吗!”

       徐文祖笑着站起来:“别站在门口了,过来。”

       躺到牙科的椅子上之后,尹宗佑后知后觉地感到别扭起来。

       ——第一次是不认识他也就罢了,但现在怎么总觉得这个情形很尴尬?

       他的焦虑大概是写到了脸上,徐文祖坐在一旁看了看他,然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脖子。尹宗佑立刻一缩,男人轻声命令道:“别动。”

       那只微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颈动脉旁。

       “亲爱的为什么脉搏加速了?很紧张?”

       若是他没有调笑这一句,那么尹宗佑尚且会持续窘迫下去。但坏就坏在他说了这句话,下一秒,青年就进入了某种应激状态。青年脸色一凝,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瞳孔扩大了?”

       对方并没有因此败下阵来,脸上笑容不变:“亲爱的不会想知道的。”

       “……”尹宗佑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委委屈屈垂了眼。下一秒他掌心就被塞了个什么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颗……糖球?

       “紧张就抓着。”

       “所以为什么会是糖……还是草莓味的。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徐医生吗?”

       “毕竟我欠亲爱的一颗糖嘛。”

       稍微回忆了一下,尹宗佑猛地想起之前在警局门口,自己掉了一颗草莓糖。

       “……我不觉得会有帮助,又不是小孩子。”

       徐文祖想了想,认真地提议:“需要我把你绑起来吗?”

       青年差点直接坐起来,又强迫自己倒了回去:“那就不必了!我会非常、非常配合的。”

       男人再次把口罩拉到面上。尹宗佑全程垂眼盯着自己鼻尖,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等到徐文祖再次摘下口罩之后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我下次会预约其他医生的。”

       “那我会少很多乐趣的。”徐文祖索性把眼镜也摘了下来,一双桃花眼这下直接看了过来,透着一点儿坏心眼的意味:“可明明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很坦然。”

       尹宗佑看了看他,把手交叠在脑后眯着眼笑了起来:“因为那时候我对你没有那么——”

       他拖长了一点尾音,吐出一个词:“偏心。”

       男人失笑。

       “偏心?我真荣幸。”

       尹宗佑就等他笑完,然后正色道:“请告诉我你明天晚上没有别的事。”

       “唔,亲爱的问的话,什么时间都可以没有别的事。”

       尹宗佑只拣出自己要的回答,权当那些多余的话没听到,自顾自拿出张门票递给徐文祖:“请你听音乐会作为之前各种事情的答谢。担独奏的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年轻的钢琴家,小男孩刚满18岁,才华横溢照耀世间前后一百年。”

       徐文祖闻言点头应下,青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但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愉快已经被破坏了个干净。

       他再一次被跟踪了。

       尹宗佑愤愤地锁上门,开始琢磨应该怎么查出这个跟踪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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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轻松的一个过渡章,天亮以后(不出意外)还有一更,下一章小作家表演闷声作大死。大概是全文最危险也最甜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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