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先生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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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月】谋杀赋格 13

-第三部分-

“在我身边总有一个多余的人”——隐修者这样想。“原先总是一个人——时间一长,就成了两个人!”……

对于一切隐修者总有太多的深渊。……

就像世界曾由他打开,而又由他卷起,又像由恶而产生善,由偶然而产生目的。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二难之境】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人们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类似十字路口的境况。若是无意识地冲了过去,也就算了,但是往往有那么些情况,人们意识到了自己正面临至关重要且可能影响自己一生的抉择,那时通道两旁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能给你有建树的建议,你只能自己摸索前行。

       人若真是一根联系在动物与神之间的绳索,那么,向左还是向右?

       事情往往不是上下的选择。难度就在于此,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一条道路将会被证实是“堕落的”,更糟糕的是,堕落一词非常不好界定,哪怕是万丈深渊,一路坠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前程万里。

       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谓的“二难处境”。

       月在丢失死亡笔记记忆的期间,甚至是他和L最亲密的时间里,他都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当真是基拉,那该怎么做?

       他那时毫不怀疑自己对于L的感情。诚然,L很多时候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月发现自己居然容忍了他种种怪异的习惯,粗鲁的举止,甚至他对于自己的指控。

       何况L从任何意义上说,都是一个世上罕见的天才。

       就像月自己一样。

       正因为足以与他们比肩的人太少,月相信,他和L之间的……关系,更多了一种同类惺惺相惜的意味。

       所以万一,万一他真的是基拉,L便无疑是他最大的敌手、终极的障碍,那么要怎么做才好?

       没有任何人可供咨询,没有任何典例,他的人生无疑取决于此,却没有前人可做借鉴,也没有后世可以加以修正。根本不存在比较,无法比较哪一条分支是好的,那么选择还有什么意义?

       “Einmal ist keinmal.”L曾经和月提到过这样一句德语谚语,意为,一次机会便是毫无机会。

       一就是零——正如那个著名的捷克作家所言——人生不打草稿,初次的落笔就是生命的全部,那么人生的意义何在?

       然而当月再次拿到火口的笔记本时,他意识到之前他的思索完全是无聊之举。

       因为他没有犹豫。半分都没有。

       他在碰到笔记那一瞬间,仿佛以指尖和黑色的封面接触的地方为媒介,装载着一切谜底的记忆一下子汹涌着冲进了他的大脑。

       月随即尖叫出声。

       没错。他就是基拉。L是对的。

       在那一声尖叫中,L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扶住青年的肩头。

       “月,你怎么了?”

       月一边迅速在脑中整理思路,一边却不知怎的分神留意到L看上去居然真的很担心。

       ——他担心到了,居然叫了月的名字,没有加敬称,这样的程度。

       “我……我没事,只是很惊讶。”

       他示意了一下对面站着的雷姆。L理解地点了点头,而与此同时,月已经打开手表上的小机关,用针刺破手指,蘸着血在藏好的死亡笔记纸片上写下了“火口卿介”。

       人生中最漫长的40秒。

       火口卿介,这个卑劣的第三基拉、注定要在第一基拉觉醒的那一天死去的男人捂着左胸口倒地时,L坐在直升机上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幕。月坐在旁边的副驾座,感到计划精准无误地推进带来的成就感慢慢从身体深处泛了起来。

       ——L必须死。

       毫无疑问。

       这句话非常清晰地在月的脑海中浮现。在此刻,一切事务重归轨道时,数十种可能性在脑中被提出又迅速消散,数不清的思维的电光在迷宫中飞速穿行、推演、找寻路径,智慧的箭簇带着呼啸的寒风。

       而“L必须死”这个念头却仿佛停滞了一般,留在了意识的最表层,超然地注视着其他的思潮。

       这并不是“两难之境”,月突然意识到。因为月其实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的选择早在捡到死亡笔记的时候就已做好,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子之后,依然要按照自己先前的路途走下去。L和他关系的转变是一个意外,然而是一个很好的意外,现在他彻底把侦探捏在了手心。

       现在,他不仅可以杀死L,而且可以羞辱L的正义,因为L爱上了基拉。

       一个有趣的循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次的冲突与和解……他和龙崎,两个青年重又站回到最初的地点——

       基拉与L。

       所以L必须死去。龙崎必须死去。反正注定有一个人要死掉,这才是他们的故事的完美结局。

       敌人与敌人的结局。收卷的时刻到来时并没有伴随着铃声,现实非童话。

       然而月的心中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追问他:你难道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吗?你不是在意着他的吗?

       没错,月无疑是爱着龙崎的,鉴于龙崎就是L,月便是爱着L的,月并不否定这一点(天哪,永远不要在脑海中进行自我欺骗)。L可以爱上基拉那么基拉当然也可能爱上L,这不是根本的问题。可基拉在世间的职责不是恋爱,L也绝对不是“Love”的那个L。

       月和基拉不是两个人,基拉由他诞生,就包含在他的人格之中。他可以肯定如果L抓到他的把柄,那么即便是二人亲密如现在,L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绳之以法。所以月也一样。他们彼此彼此,无论哪个方面。

       想到这里,月转头看向L。L看到他眼睛之后,似乎难掩惊讶之色。

瞬间一种难言的恶意涌上来:L显然是察觉了什么,L至少能够感觉到月的眼神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月意识到这一点时,那股汹涌的恶意的浪潮盖过了心里感性的呼喊,顺着他的脊椎一路攀爬甚至在他的额头中心引发了一阵酥麻,最终在他面上扭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容。

       这个笑容没有让L看见。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那天月站在镜子前脱下那块手表放在一边,抬头对那面镜子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他微微抬起双手,然后五指合拢在手心,如同抓住了什么虚无又无处不在的东西。

       “我知道了。”

       他轻轻念了两遍。就在刚才,他带着与前一段时间完全不同的心境站到这两面包夹的镜子之间,他突然想到,L安上这两面镜子,根本不是因为安全的因素,也不是他有什么古怪的癖好——

       他是因为知道月要住进来,故意为之。

       双对称具有周期性质,所以如果在两面对称的镜子中间有一个人站立,那么理论上他就可以在镜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月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盯得久了,似乎自己与幻影的界限都模糊起来。

       L在试图攻心,唤起月被掩藏的意识,让他被偷窥、被看破。摄像头和手铐是他观察月的工具,而镜子,是月看到自己的工具。

       L这个人总喜欢玩一些奇怪的小手段,利用这种格局对嫌犯施压的伎俩都能使出来,也不知是把月给小看了还是怎么个意思。更有可能还是在开玩笑——即便月看到自己又能代表什么。他之前丢掉死亡笔记的记忆,但那不代表基拉和他就毫无关系,这镜子里的映像虽然为虚,但也还是同样一个夜神月。月对着镜子冷笑起来,大大方方地走到喷头下调整水温。

       聪明人喜欢玩手段,因为他们需要观众欣赏自己的狡黠,L是个中典型,他对于戏剧性的热爱简直没治了。


【虚拟】

       L和月一同回到调查室里,L对着成员宣布要以死刑犯试验死亡笔记的规则,然后突然间所有的大屏幕都开始闪烁。

       房间内本来就没有开多少灯,现下更是一片明灭不定,衬得每个人都面色如鬼。L开始呼唤渡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Data deletion.

       屏幕上显示出这行字的时候,L开始向其他人解释如果出现意外情况的话,渡会销毁掉所有的数据。L的话尚未说完,突然呼吸一窒,直接从椅子上向一旁翻倒。

       L倒下那一瞬间,月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接住侦探的苍白身影,却被侦探的体重一并带翻在地,砰地一声巨响回荡在房间内。

       ——雷姆动手了。

       心脏麻痹后供血停止,到死亡为止并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但怪异的是,那一小段时间给月的感觉是特别长,好像他处在一个扭曲的时空,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侦探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周围的动静、光线的明灭、桌子边缘积的浮灰、其他人的反应,甚至能感受到回声在房间内的旋绕,茶水唤出袅袅曲折的烟气,整个世界纤毫毕现。然而所有的信息只是被接收却没有经过任何的分析与处理,他的注意力停留在濒死的L身上。

       一片僵持的静默。月慢慢收紧了手臂,方才跌倒时手臂重击地板的疼痛犹在,隔着衣料又清楚地感觉到了L清瘦的身体线条——L显然正经历非同寻常的痛苦,可他没有叫喊挣扎,而是努力地试图调节呼吸,一边用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执拗的眼神看着月。

       然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月怀抱中的侦探突然急剧缩小,月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再睁开时,高而瘦的黑发侦探已然不见,手中托着的,是一只羽毛漆黑发亮的猫头鹰,正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看着他。


【灵与肉】

       在月第一次主动、发自真心地拥抱L的时候,月就清醒地意识到,若是L没有死,他便永远不会这么做。

       拥抱的含义,倒是和爱情什么的没关系。无论如何,比起别人来说,L是与他最为接近的人。在他弯下腰抱住L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在L面前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基拉不应该脆弱,神是绝对的强权。

       就算是在捡到死亡笔记之前,月也是绝对骄傲的存在,骄傲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示弱,而他在L面前示弱,是因为L已经不是别人了:不存在于世间的人,当然可以例外。

       主动暴露出脆弱的一面,会有两种结果:一,得到对方的安慰;二,对方会来伤害你的脆弱之处。月无疑不需要L来安慰他,也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月在和L拷在一起时便知道,L就好似刺客手上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将剑锋对准周围的人。既然L在调查基拉案件而且又将月锁定为嫌犯,这把剑便只可能指向月。

       他和L的关系充满了力量的对抗。在L的肉体死去之后,这种对抗才终于得到和解,成为了单纯的联系。此时即便流露出软弱,L也不会再利用这一点,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L倒在月怀里的时候,尽管异常痛苦,却没有一点叫喊挣扎,只是用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执拗眼神,看着褐发的青年。侦探似乎是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月知道,L想要一个答案。

       在月与这样固执地、一心一意只看着自己的黑色眼睛对视时,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几乎像是柔情的东西。他想,如果不是在这里、不是因为调查组的成员包括自己的父亲都在场的话,他是会俯下身去,真真正正抱住L、贴在L的耳边问他:“这样的死亡你可满意?”的。

       于是月弯起嘴角,给了L这个答案。


       在月随后的一个梦境中,这一幕被奇怪地篡改了:L变成了一只黑羽猫头鹰,而月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几乎是心满意足地抱起这只猫头鹰,出了调查室,找到雷姆的所在(死神已经化成了一摊齑粉),捡到雷姆的死亡笔记收了起来。这整个过程中他都感到无比的愉快——没错,这是一种与计划成功所带来的成就感截然不同的感觉——心灵上的真正安宁。

       如果人脱离肉体,意味着一切生物之间争斗的本能、弱肉强食的规则都消失不见。L是一个直觉敏锐的人,长年在侦探领域的工作更加培养了他对于罪犯的识别能力,就像是训练有素的猛兽能够在数里外追踪猎物的踪迹一般,他在第一眼看到月的照片时,就将怀疑锁定在了这个青年身上。

       因为如果是这个人,那么他可以做到。

       就是这个“可以做到”,使得月成为了唯一的嫌疑犯。

       与大多数人对于“直觉”的理解相反,L对于月的关注不是起于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来自一种精准的、力量的评估。据说动物在对视时,可以从中读出对方的实力,就是如此。

       月与L的交流始终充满着这种力量的评估。他们的第一次网球比赛、在咖啡馆的会面、L第一次邀请月来到调查总部……表面上是L随时在试探月的推理能力以及试图从月的漏洞中找出足以证明他是基拉的证据,而实际上这却是双方的交手——抛出问题的人,同样要展现自己的力量(power).

       月梦到L变成一只猫头鹰,那一刻他的一个隐秘的心愿被实现了:强与弱的对比、追与逃的区分不再存在,连进攻与防御都不再存在,战斗成为了一种虚无。而他用温柔的手臂环抱着这只黑色的不再具有威胁的猫头鹰,拿走了那本原本属于雷姆的死亡笔记,神的道路重新展开,笔直如绳,不再有任何不可知的弯道和干扰。

       这个梦醒来之后,月在一片黯沉的夜色中,突然有一点点好奇,L在倒地那一瞬间,在经历了那么多传奇或惊险、看遍了那么多罪恶或正义的故事之后,在他心脏停止跳动,身处生与死的狭间时,他看到了什么。


【催眠】

       依照L让月去看心理医生的建议,我们来设想一下月被催眠的场景。

       他推门,对着医生露出自己日常的优美微笑,然后坐下。

       医生会样貌亲切地问他一些个人情况和生活琐事。

       “啊,我是一个警察。工作也不算太繁忙……不,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们关系很好……”

       医生到此仍然不会发现任何的“问题”。事实上他也发现不了任何问题,除非月自己说出来——

       “我能看见死去的人。”

       “请问您是泛指,还是有特定的某个对象?”

       “只是某一个人。”

       医生严肃地点点头,记下一些笔记,然后接着问他:“这个人和您的关系…?”

       “……我们是朋友。”

       “您朋友的死亡对您打击很大?”

       “不,我不这么认为。”

       “或者您的潜意识里非常希望见到他?”

       “恰恰相反,他简直烦人至极。”

       ……

       医生不得不借助催眠来迫使月唤起脑中友人死去的场景以接受现实,但是每一次,催眠都会失败。

       后来某一天,催眠奇迹般地成功了。而后医生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问正闭目的青年。

       “你朋友是怎么死的?”

       “他被基拉杀死了。”

       “……关于你友人的死亡,你还知道什么?”

       青年放松地躺在长沙发上,表情平和,姿容端丽,有如神祗。

       L倒在他怀抱中的镜头在脑内回放。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青年这么回答,语气依旧平和。

       然后他睁开眼睛,表情温和地望向又一次催眠失败的医生。

       而真相就含在他的舌尖。



【樱桃核】

       L吃樱桃的时候常常仰高了头去一口把樱桃从自己手上拿着的樱桃梗端头咬下,而且吃的速度之快、数量之多,会让月偶尔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把这红色的果子囫囵吞下然后窒息,也偶尔在月特别愤怒的时候,他会暗暗咒骂巴不得L干脆噎死了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触到指尖的是隆起的喉结。这被称为“亚当苹果”的部位不知为何怪异地冠上了一个有着禁果意味的名字,此时却让月想到了樱桃核。他们俩有一天讨论案情时大吵起来,L气得发狠,扑过来在他喉结上用力咬了一口,那时候他看着L暴虐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直觉这男人可能真的会用牙齿咬穿自己的咽喉也说不定:L本来就有几分猛兽一般的气质。

       ——也或许有一天真的会被这吐不出来的樱桃核割断喉管也说不定。

       

       月当然不会去看心理医生,就算他知道自己能看见L这件事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远称不上正常,但是他懒得去深究。

       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内心交给另外一个人去剖析,更不会任由对方催眠自己,从意识昏沉的自己口中套话。

       L和他说,他可以去找心理医生时,他突然想到L的死将成为一个永远不被人知道的秘密,也更加不会有人知道在那之前,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天台上发生过什么。

       这个真相如同一颗樱桃核含在他的咽喉处。

       事实上月会经常回忆起L死去那一天他们在天台上的对话。那一天L问他有没有哪怕一次说过真心话。

       他知道L指的是什么,他曾经在一个夜晚,在L异常沮丧时对他说“我在意你,虽然只是一点,只有一点点。”

       其实在那夜他因突如其来的羞涩而躲进浴室之前,L是回答了他的。

       “月君向来狡猾周全……他这么说我真不敢信。”那时 L说着转身,拿起桌上的一块海绵蛋糕大口地咬了下去。月正皱眉想要说什么,却听L一边大嚼着蛋糕一边口齿不清地继续道:“但我信。”

       月瞬间就面红了。

       是的,L当时说他相信,是真心的相信,故而之后才会有天台上的怀疑,因为他不敢再信。

       此时已非彼时。

       L对他说:“真寂寞啊,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然后在二人沉默之际L接到电话说让他们回到工作室去,L便率先起身走了。月看着L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毫无理由的冲动,有一个想法如同闪电一般划亮了他的脑海。这个突然的、意识层面的偷袭令他浑身如坠冰窟,后脑发麻——

       就现在,叫住L。或者去他身边。否则就再也不能了。

       告诉他,我没有骗他,请相信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现在。或是永无此期。

       十步。仅仅只有十步的距离。

       他没有阻止L。


       这个真相如同一颗樱桃核含在他的咽喉处。


       然后月突然走神想了一下,为什么是樱桃核——跟着他记起了L齿间咬着樱桃转头看向他的样子,嘴唇因为樱桃的汁水和唾液润得鲜红,不隐晦的引诱。真相和凶杀永远诱使像月或者L这样的人去探究,正如秘密期待被窥破的一天,但他将永远以高度的理性压制这一切的剥离真相的冲动和欲望,即便在催眠之中亦是如此。



【归宿】

       (此节是上文提到的王尔德《Rosemary’s garden》(罗斯玛丽的花园)未发表的手稿中的结尾)

       当罗斯玛丽站在那个湖边时,她低下头,看到湖水映出自己的身影。湖水在带着青草香气的微风中掀起波光,使她的影像轻摇如同新发的枝条,她的眼睛和万千星辰一起闪耀。她昔日玩伴的面容从未如此清晰地涌上心头,以至于罗斯玛丽出声叫道:“啊!原来他从来没有离开我!”

       然后罗斯玛丽看到,所有来生之夜都在今晚这个广袤空间一次显现。这个湖泊是一只藏匿了所有时间的猫眼,她恍然大悟:时间并非始于大地或天空,而是从一个巨大的深渊中喷泄而出,而她的全部、包括那个少年在内、包括她用一把金色小剪刀剪断的发梢、曾咬过一口的半青半红的苹果、撕碎的被泪水沾湿的信函、乃至整个无垠的、恐怖的宇宙,都属于这个碧绿色的湖泊。

       当罗斯玛丽缓缓步入冰冷的湖水时,她曾经听过无数次的鸟鸣风声重回耳畔,那从未被人类破译的声音突然化作了具体的语词:

       “一切离开的、背弃的……终将归来。”


-第三部分完-

TBC


声明一下,贯穿第二、三部分的《罗斯玛丽的花园》这个故事是我胡编的,和王尔德没有半毛钱关系。希望他原谅我。

是的第三部分只有这6600字,但这一部分才是我花费精力最多的。还挺巧,居然是在13章这个数字上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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