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先生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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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月】谋杀赋格 12

【永恒回归】

       L给出的神秘兮兮的回答,是永恒回归(eternal recurrence)一词。

       “这个结论基于尼采做过的一个简直是伪科学的假设。假设时间永恒,而能量是有限的——”

       月了然接道:“所以能量将会循环,过去的一切会再次发生,死去的人将会重新生活,所有的失败将会千百次重现。”


       ——然而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对话了呢。

       记忆已经变得暧昧而淡薄,月不由得撑住自己的额头。这时却听得面前的电脑响了一声,是新邮件传送过来的声音。点开邮件的瞬间,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身后轻轻搭在了自己肩头,L均匀的吐息靠在了自己脸颊一侧。

       “新案子?”

       月滚动着鼠标滚轮往下浏览:“嗯……失踪案。没有目击者,没有现场,没有流血,没有尸体……似乎有些棘手的样子。”

       L跟着月的速度看着邮件的一系列附件,一边问:“那是如何确定为失踪的?”

       “上面说是因为失踪的女子约好和朋友出去游玩,但是却没有赴约……”

       L沉默地看完了全部的照片,突然乐不可支起来:“那就和父母还有失踪者的朋友或者男友之类的人了解一下情况吧,把事情声张出去,越热闹越好。”

       “……太热闹的话不会反而对局势更不利吗?”

       “不会。”L咧嘴一笑:“因为本来就不存在失踪。”

       在月疑问的眼神中,L解释道:“我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案子。当时有个男人向警察求助,因为他的女友失踪了,可是警方调查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任何绑架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人遭到勒索,她没有出境,没有留下遗书,没有尸体被报告,只发现了一件染血的裙子,可是这血经过验明后证实是猪血……所有人毫无头绪,直到我找到了这个女人的秘密账户。她很聪明,做得非常隐蔽。”

       “违法活动?”

       “完全不是,她只是躲起来了。”

       “为了和男友分手?”

       “恰恰相反。为了让男友再次爱上她。”

       月露出了“你简直是在开玩笑”的神情。

       L继续道:“那个姑娘的再次出现像一个奇迹。她精心留下线索,乃至那个被我发现的账户都在她计划之中,最终在一个偏僻的郊外小木屋里找到了她。从她男友的口中,她出现的那一刻是生命中罕有的‘完美瞬间’,她修饰美好、从容不迫,再次降临。这种冲击感比他们之前所有热恋时光还要令人印象深刻得多……他女友试图把生活活成一篇小说,充满了戏剧冲突和出人意表的转折。”

       “得了吧龙崎。”月毫不犹豫地出言打断他:“你现在说起话来就像一个自动售卖零食机。”

       “……”

       “左边扔几个硬币,吐出一易拉罐的‘历史案例’,那边塞张钞票,吐出一枚黏牙的‘经验巧克力’。你精通犯罪心理,可这不过就是拿旧事情解释现在,又拿更旧的解释旧的。逻辑失去效力之时又搬出潜意识和深层心理……这背后根本是一种郁闷和懒惰。我敢保证,刚刚接到的这个案例绝不是什么你口中经历过的无聊的躲猫猫游戏,我认为今次这个失踪的女性已经死了。”

       L语塞。“可我的分析从不出错。”

       “那是因为你有大量的资料。没有人可以精确地臆想出另一个人,哪怕面对面也不行。回忆更是技艺精湛的骗术。你做出的判断更多是仰赖现场证据然后推理演绎。套用你最喜欢的百分比来说,犯罪心理在你的工作中能占多少比例?”

       月说着,微微一笑,仰脸看向身后的L:“我无意冒犯一切学说和经验,我想说的是,龙崎,你没有那么洞察人心。对于现实人的现实生活你根本一无所知。”

       L瑟缩了一下:“好粗鲁啊月君。”他顿了顿,继续道:“然而尽管如此。我依然依靠着对于现实人的‘一无所知’确定了月君就是基拉。”

       月皱起眉:“这是个幼稚的反击。”

       “说得跟你不幼稚似的。‘日光底下无新事’,记得吗。”

       这时月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警报? 

       调查总部大楼……怎么会?!

       心道要糟,月直接冲出了门。


       月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四点,室外是一片浓重黑暗,而踏着夜色冷风归来的青年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和同样显而易见的……狼狈。

       L跟在他身后,房内并没有第三人在场,于是这怒气的指向一目了然。当事人却十足关切地凑了上去:“月君?怎么了?”

       月随手把门扇用力一合,然后一把将L搡到墙上,以手指的关节堪堪顶住了L的咽部。月嘴唇颤了几颤,却没能说出话来,只看着L仍旧一脸假惺惺的亲昵却暗含讥讽的神色。

       月毫无预警地松了手,还不忘翩翩风度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对着L拍起掌来:

       “不愧是…你的好兄弟,你指定的继任者。”

       “咦?我不是说过继任者是月君吗?”L故作疑惑道。

       “你他妈——”月差点又要动手,却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复又停了下来,拉开座椅自己坐下。

       “抱歉。”褐色头发的青年扬起一抹倨傲不逊的笑,无论表情还是话语都和“抱歉”扯不上关系:“这段时间过得太平和,我都忘了你有多么难对付。”

       “说什么忘了,月君好冷淡呢,即便是我也是会伤心的。”L漫不经心地这么应道,眼神飘忽地看向了窗前被习习晚风吹起的淡色窗帘。

       太虚假了。一切都太虚假了。口不对心,脸上的表情也从来对不上话中的利刃,而L甚至从来都懒得掩饰一下自己的虚伪,就这么任凭自己看穿——月突然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不甘与苦涩。

       即便如此,月脸上依然带着轻蔑从容的笑意:

       “所以说,龙崎从来没有哪怕一瞬间相信过我,我只是‘礼尚往来’。”


【真假之隙】

       “请月君扪心自问,你值得我信任吗。”

       “我值得与否和你的想法是两回事吧。”月冷静道。

       L沉默了几秒,然后向坐在桌前的月走近两步。他斟酌着措辞开口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作一切的恶——所以我希望你为善。”

        “按照你判断的善?”

       “显然你有自己的判断,当然。杀死成百上千人的‘善’。”L也随之冷笑起来。

       “事到如今你没资格再指控我。”

       “我只是想让月君知道他的逻辑是有问题的。”

       “我的逻辑毫无问题。”

       “你杀了人。”

       “是基拉杀了那些罪犯,没错。任何斗争都不能脱离武装,何况是和罪恶的斗争。杀人或是自杀,再不然就是被奴役,还有另外的路可以走吗?”

       “当然有。凭你的才智,你本可以成为一个杰出的警察或是侦探,你甚至可以真正继承我的称号,但你却选择了犯罪。”

        “犯罪?基拉才是正义!死刑不会每一次都准确地降临到十恶不赦的罪犯身上,可基拉可以!警察们没有使犯罪率下降,可是基拉可以!L的正义已经失败了!”

       “不,我没有。基拉正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实行恐怖主义,尽管这不是你的初衷。你为了你的正义杀了人,包括无辜的人,想想雷伊·彭伯、南空直美、还有那些FBI的探员吧!杀人本身已经否定了你最初的理由!你的所作所为与犯罪无异——”

       “这是审判!”青年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他的声音几乎在房间里回响。

       话音一落,刹那沉默,诸神寂静。

       L看着月,眼神里滔天怒火突然就暗了下来,然后慢慢地,一寸一寸恢复成了往日的冷静。

       “月君。”侦探轻声叫他。“也许没有人类可以评判你是对是错,但你却无疑在将自己送上悬崖。毕竟……人可以成为神吗?”

       月身形一滞。

       他抬眼向侦探望去。L不知何时蹲在了床沿,一双溜圆的黑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两相对视,不知为何,在月的角度看过去,逆着光的侦探脸上居然现出了一点点又温柔又怜悯的神色。

       月呆住。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见到L这样的表情,也是第一次有人以这种神情看着他。

       (——父啊。请你原谅他。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沉默地走到床边,坐在L的旁边,断开了目光接触。

       “……人是一根绳索,连接在动物与超人之间。”*月低声回答,也不知是在说给L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读了几本尼采,你就将之奉为人生信条了?”

       L说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话已到了舌尖却又含住,没有再出言反驳,看了看月的神情。L又更为夸张地叹了口气,凑近了一点,伸手抱住了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的褐发青年。

       就在这时——

       “……月,你在和谁讲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月在L的臂弯间惊恐地扭头向房门口看去——他居然暴怒之下忘记锁门!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睡裙大睁着美目的海砂。她看上去比月要慌张得多。

       海砂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月,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她的声音在发颤。月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友”,又转头看了看依然半搂着自己的腰的L。

       他在和谁说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海砂见月没有回答,继续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姑娘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你之前就有点不对劲,我有几次注意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

       金发女子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睛里开始淌出泪水,她啜泣着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太好……我以为你很快就会恢复可是……”少女抽噎了一下:

       “——可是我听见你叫龙崎的名字。”

       海砂的泪水彻底打湿了面颊,她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冲着月大吼:“龙崎已经不在了!雷姆把他和渡的名字写在了死亡笔记上,你忘记了吗!龙崎死了!”


       ——龙崎死了?

       相较海砂的歇斯底里,月反而相当镇定,他漠然地扫了一眼满脸泪水的海砂,然后垂下眼神:月腰上的苍白手臂已经不见。他转头,L依然和之前一样蹲坐在他身边。

       当然,海砂看不见L。

       除了月之外的任何人都看不见L。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正如他先前所说…日子太过平和,有时候难免忘记。

       月起身,走到金发少女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少女诧异地抬起脸来,颊边犹带泪滴,狼狈之处亦显得尤其楚楚动人。

       “我知道的,海砂。”他嘴角弯出一个温和笑意。“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好吗?昨晚实在太忙乱了…你也赶紧去补个觉。过会儿陪你去吃早饭,你可以先想好去吃什么。”

       海砂狐疑地看着他:“那之前笔记被夺走的事情……?”

       月继续对她温和微笑示意她放心。

       少女果然相信。立刻又重新挂起笑脸点了点头,十足信任的神色,踮起脚搂住月的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月微笑着看着海砂走掉,然后在把门关上的一瞬收敛了全部笑意。他回头一看,L依然好端端地在自己床沿边上,用古怪的姿势蹲踞,漆黑凌乱的头发,同样漆黑的眼睛下挂着明显的眼圈,还有只能用“空白”来形容的表情。

       可L无疑已经死了。

       L败在了基拉的手上。早在04年,在月拿到火口的笔记一周之后,L就死去了。正如月的计划那般。

       但是就在04年11月8日,也就是L和渡死后的第三天,月回到了自己暌违已久的卧室,推门之后就看见一个身穿松松垮垮的白色上衣、洗得褪色的牛仔裤的身影背对自己站在窗户边。

       月那时惊了不过两秒,眨了眨眼,弯腰驼背的身影并没有就此消失。月抬手掩着面,微妙地想到世界运转不休,末日审判没有降临,于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浑身不住地抖动,直到窗边那个人转过身来。

       “月君为什么笑?”

       月犹自笑得喘不过气,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于是回答道:

       “龙崎,真没想到你对福音书的执念到了如此地步。但是看在那个天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上帝份上——你又不当真是那个叫耶稣的倒霉蛋。”

       L小声咕哝着什么“我又没想学他”之类的话,撅起了嘴。

       月笑着垂眼一看:他自己还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为了表示对“好友L”的追思,之类的。

       ——荒唐事。

       然后他以叹息般的语气说了一句听起来有些耳熟的话:“龙崎,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而今已过五年,月再次回忆起那一幕、回忆起“L死后”他们第一次字面意义上身体接触时,他仍然觉得既浑身发冷又有种微妙的安心。

       安心这一点,说来可笑。哪怕是月丢弃笔记的记忆之前,在L身边待着时,他也是感到安心的。虽然随时要警惕L什么时候就会面不改色地丢过来一发重磅炸弹,但L在多数时候(只要他不蓄意去烦人)很安静,这个名侦探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沉默地独自思考、推理,有时会在深夜看书。

       他们俩都非常清楚,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伙伴——如果他们真的是伙伴的话。无论何时,交谈不需要重复先前的话,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彼此能够最大限度地听出对方话中的典故与玩笑,甚至大多数时候连交谈都不需要。

       而月又感到浑身发冷是因为,他一直都清楚L已死,否则他也不会安然地持有“L”这个称号,继续做着追捕基拉的表面工作。

       L时常都在他身边,就坐在他以前工作时坐的座位,L与平时无差的生活习惯与存在感让月有时会忘记他已经死去的事实。月也想过整件事会不会是这混蛋一个恶劣的玩笑,逼迫他承认自己是基拉什么的,但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和L打过招呼,L也从未向月以外的人搭过一句话——这就是一个证明。何况死亡笔记从无虚发。

       然而,在他们重见之后,月第一次和L字面意义上“接触”时,并没有出现“手穿过了身体”“身体突然消失”“怎么都抓不住”等等不可思议的景象,相反,是非常普通的触感,活人触碰到活人的、皮肤相接的触感。



【继任者】

       导致调查总部大楼响起警报的,是火讯。然而尽管警报震天,显示着楼内情况危急刻不容缓,但月依旧从窗口飘出的滚滚黑烟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在L死后,月虽然接任他的位置,却没有再住在原本那个房间(严格意义上说,那是L的房间),而是先回家住了一段,之后又在外另租了公寓。于是月把大楼原本的警报另外还连通了工作组众人的手机,月住得离大楼不远,是以月赶到之后,松田和夜神总一郎等人才陆续到场。

       火警在路上,然而面临的首要问题并不是火情可能将调查总部毁于一旦,而是当初火口手中夺来的那本笔记还作为重要的证物封存在里面,必须尽快将之取出。

       ——但是,仔细想来,此时楼中应该无人,防护严密之至的调查总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着火?大楼平时供出入的大门在警报拉响时会自动关闭,电源会切断,开放另外两处紧急出口,这出口一旦被人从外截断,则内部的人将避无可避。万一这次火警只是另一出陷阱,目的就是要置众人于危急,好让他们自行暴露笔记的所在呢?

       这边月正权衡放任笔记被烧掉会带来的损失,却没料到,将将赶到的松田大喊了一声“不好”,就率先冲进了楼中。

       ——松田这个笨蛋!

       月连生气都来不及,只得飞快思索对策。向道旁一瞥,果不其然停放了不少看似平常的私家车。数量虽然无甚太大变化,但有一部分却显然不是往日所见的车型。瞬间心下了然,指示其他组员一起冲了进去,各方向分散开以扰乱视线。

       开着应急灯的楼道并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大楼内也并没有什么火势蔓延无法挽回的景象。然而在抬眼注意到角落的摄像头还闪着诡异的红光、并没有因警报响起而被切断时,月才猛然反应过来,方才在外面看到的浓烟,多半是有人潜进房间内点了烟雾,蓄意触发了警报,而在此之前摄像头早被做过手脚,有人正在注视着这楼里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来,即便众人去往不同方向,也起不到干扰视线的效果,而更糟糕的是,点燃烟雾的人……就留在这大楼里面——

       对方的策略已昭然若揭,接下来是和时间竞赛的回合——

       月迅速跑向电梯,发现果不其然电梯在正常运行中,不仅如此,其中一部电梯还在上行,想必电梯里的人便是接到指令准备去往松田所在的楼层。月暗骂一声“蠢货”,当机立断按下紧急按钮将两部电梯停运,转身从楼梯一路狂奔上楼。

       精神高度的紧张以及剧烈的运动使得心跳如擂鼓,月看到站在密室前因不知道密码、没有权限无法开门而不知所措的松田桃太时,只觉得太阳穴都跳着疼了起来。

       ——松田这个蠢货!

       一把将蠢货扔到一边,迅速输入密码开门、开保险箱,拿出笔记对着松田喊了一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朝天台飞奔而去。

       天台上,停着直升飞机。

       松田总算反应过来,自觉坐了上去。直升机的螺旋机翼开始旋转时,月短暂地疑心了一下,为何对方似乎对死亡笔记的存在了如指掌,为何对大楼整个构造摸得一清二楚、却唯独没有料到他会用直升机遁走,还有,似乎身后并没有人追到楼顶来。

       疑点太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故意给自己留了一条出口。

       还有后着。


       决定先把后着为何的思考留待以后,月开始考虑在哪里降落能确保笔记的安全,正当此时,有人却把降落地点呈送到了他的面前。

       耳麦中传来了声讯,通过地面的卫星通讯频道,月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对方指定了一处降落地点,然后补充了一句:“想要救妹妹的话,以死亡笔记来交换吧。”

       此人口中说出“死亡笔记”一词语气仿佛稀松平常,月浑身一凛——后着来了。

       此时身在空中,情况已呈劣势,没有更多时间犹豫,月立即朝指定的地点进发。幸运的是这部直升机装载了机上电话,月指示松田用电话联络夜神幸子,在对方口中得到“妆裕今天和朋友出门了”的回答后,松田拨出了夜神总一郎的电话。

       月的讯息非常简洁:笔记暂时安全,妆裕被绑架,自己和松田要前往指定地点以笔记换取人质,请立即前去支援。

       月按照经纬度到达对方所指定的地点降落后没有立即出来,而是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处豪宅的后院,院子里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几乎可以肯定周围还埋伏了狙击手。

       援军自然不会立刻赶到。月转头问松田:“你带了枪吗?”

       松田下意识想要摸上腰间,然后反应过来:“啊!听到警报出门太急没有带!”

       月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点了点头,示意松田留在机舱中等待,随后打开驾驶舱的门下了直升机。

       在月站定望向远处的黑色轿车的一瞬间,轿车的驾驶座车门也开了,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男性走了出来,以一种非常嚣张的姿态半倚在了车门边。

       月逐渐走近,却在看清那人的脸的同时呼吸一窒。

       从身形判断似乎还是少年姿态的那人,有一头对于男性而言过于夸张的金色半长发,但脸上却戴着一个面具,挡住了容貌。

       月没有盲目猜错,对方不仅知道笔记的存在,甚至还对死亡笔记的使用规则乃至死神之眼了如指掌。

       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惊讶。因为那个画得极其拙劣的面具,堪堪能看出,是以L的相貌为蓝本的。

       明知自己走在悬崖边缘,以L那种滴水不漏的个性的确不可能不留下什么身后布局。在雷姆动手杀掉L的那一瞬间,其实月已经意识到自己也输掉了一着。

       微妙地感觉到狙击手的枪口已经无声无息地对准了自己,空气中有种游丝般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紧绷气氛,唯独带着面具的那个金发少年似乎并未觉察,看起来随意洒脱,犹如置身事外。

       他在以面具宣告,他才是有资格使用“L”的名号之人,但又仿佛在用那笨拙得简直恶劣的画技,嘲弄着“L”不过等于面具的伪装、一个已死的玩笑。

       月突然感觉掌心微微发热。他一手拿着笔记,另一边空着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修剪整洁的指甲抵住了手心。

       终于见面了。



【交易】

       步行至离少年还剩大约200米,少年遥遥冲他做了个“stop”的手势,然后径直走到月的面前,转头对着轿车里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后,轿车后座门开,一个带墨镜的男人以枪顶着双手被反绑、眼睛蒙着黑布的妆裕现身了。

       月只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便转回眼神。

       “我不认为L会做绑架无辜少女的事情来换死亡笔记。”

       少年嗤了一声,开口时语气明嘲暗讽,果然便是月先前通话中听到的声音。

       “我又不是L,倒不如说L在某些方面实在太固执了,否则也不会是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如果说月先前所说的“L”尚且指代暧昧,那这少年口中的“L”则毫无疑问指的是他们都认识的那个黑发侦探。

       月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让松田跟过来,否则他就得费神解释为什么对方认识L了。

       少年似乎不愿拖延时间,说道:“你把笔记交给我,我回到车里立刻放人,不会再有看守,不会有对准她漂亮脑袋的枪口,如何?”

       月冷冷抬了抬嘴角:“那周围埋伏的狙击手怎么算?”

       少年轻笑一声:“啊,为了确保我的绝对主导权而已。”

       月大怒,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怎样能保证你一定会放我妹妹?”

       对方侧头,抬手放在面具上,居然把L昔日咬拇指的情态模仿了个十足十:

       “不能保证。”

       看着这少年戴面具的一张脸,月只觉得恶心。

       面对这毫不避讳的羞辱,他暂时也不打算真和对方起冲突,于是便将笔记递给他,注视着少年转身回到车旁。在对方冲抓住妆裕的男人点了点头后,男人放开了妆裕。妆裕的表情十分惶然,金发的少年状似温柔地将她领到一旁,正对月的方向,扶着她双肩附耳对她说了句什么,妆裕立刻浑身一颤,少年却完全失去对她的兴趣一般,转身钻进轿车中发动了车子。

       妆裕离月的距离尚且有近200米,被蒙着眼睛、双手被缚在身后的少女要走到他面前、再一同回到直升机中需要多少时间?眼看少年即将带着死亡笔记绝尘而去,月却敏锐地注意到周围传来的其他车辆发动机的声音。

       还有机会,他的父亲恐怕已经和一群特警把这院子整个包围了,还有机会截住这少年——

       一边叫着妆裕的名字以防她受惊吓,月一边朝她走去。妆裕扑进他怀里时,月立刻解开她眼睛上蒙的布,她已经是一脸的泪水。

       妹妹已经安全,然而月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得到的消息,饶是那么多的特警出动,他们也依然没有截住那辆黑色的轿车。

       就在他们即将包围住那辆逃逸的车辆时,只见其猛然加速,与此同时,从后方出现了一架飞行器,直直向这边俯冲过来。

       所有人大惊散开,却看飞行器迅速校准了方向,在几乎要碰到地面的低空滑行了一段,在那辆众人聚焦的黑色轿车前大约一千米处开启了飞行器底部的入口,放下一个平台,平台的一边对准了地面,形成了一个直接进入飞行器内部的上坡,而轿车则迅速冲了上去,随即对着地面的一侧重新合上,轿车隐入飞行器,消失不见了。



【异类】

       “你知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找心理医生。”L的声音把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月对于海砂来说有如神明,海砂无条件地相信了月的话(再一次),此时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考虑约会地点了,而L依然蹲在月的床沿。目睹了方才的小小闹剧、月操纵海砂而海砂开心地亲吻了月的场景之后,L还是一脸事不关己。

       “心理医生?”月皱起眉重复了一句。然后走近,把手伸向L漆黑的头发,中途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他乱糟糟的发丝上。

       ——真实的触感。细腻而且真实无比。

       月放松下来。“得了吧龙崎,我哪里需要看心理医生了?”

       L仰起头看向月,让月的手从自己发顶滑了下来。L眼神莫测,说道:“弥小姐根本看不见我。”

       “啊。这个啊。”月懒懒地收回手。“那又怎样呢?”

       L少见地呛了一下没有迅速地接上话。

       “……好吧月君,你看,松田模木相泽,还有夜神先生他们也是……事实上除了你其他人都看不见我,我还试着去挡住其余人的路,但是没有用。”

       月看起来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抿唇一笑,主动做出了一个在之前任何时候都从未有过的亲昵动作:他再一次摸了摸L的发顶,然后修长的手指顺着肩线滑下,弯身抱住了L,脸埋在L的颈窝。

       月留意到L因惊讶地僵硬了一瞬。他以为L会调侃他,结果侦探只是沉默。月突然觉得自己累极,轻声咕哝:“所以说,看不见你这混蛋的他们还真是幸运。”


-第二部分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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