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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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狱】子夜诗篇 7

*邪教教主x外围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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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尹宗佑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心灵教会中的一次密教召唤仪式,结识了表面是温雅牙医实际上是教派之主的奇怪男人徐文祖。自此他27年循规蹈矩的人生骤然脱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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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通晓者

       情况是骤然之间被挑明的,没有人对此有所准备。尹宗佑几乎是胡乱找了个借口把徐文祖轰走了,而徐文祖最开始的一瞬茫然消失后就一直笑个不停,即便被他轰出家门也是如此,按尹宗佑的腹诽是此人“笑得简直跟他明天早上就能把骄阳四子通通干掉并且取而代之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尹宗佑这次在混乱中倒没忘记把那把黑伞塞给对方,足见他整个晚上都在关注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之后他坐回沙发,觉得这一天的经历令自己疲倦至极,就此滑倒,枕在团成一团的被子上。他突然想起一个并不太重要的细节:刚刚自己因为入梦而情绪崩溃的时候,徐文祖好像也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坐在旁边而已。

       一边是闵智恩的信息,一边是徐文祖的剖白。一边是他的工作,一边是他的“创作”。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想,来吧,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将要做个决定。

       无论如何,他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刻意把关于漫宿啊密教啊这些事情统统塞到角落不去管,徐文祖也非常体贴地没有再烦他,直到周五晚上他和同事们一起聚餐,他一边听旁边的同僚谈论棒球比赛一边拿勺子戳自己盘子里的西蓝花,空气中晶莹的唾沫让他不甚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放下了餐具。他猛然觉得这一切从来没有如此刻一样无聊过。话题转向了最近的新闻,诸如自杀率之类的东西,尹宗佑意识到用骇人听闻的语气提起这话题的女同事并不记得那个具体的数字,更不用提它究竟比去年上涨了几个百分数。之后在上班时坐他正对面工位的前辈开始感慨警察的失职。

       “我表妹家前天晚上遭窃了,报警之后足足过了一个小时警察才来!一个小时!!坏人做点什么都绰绰有余了!”

       尹宗佑撑着脸看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只笑了笑。不过,究竟是他关于谜题和圣杯的设想更无聊一些,还是此时这种“日常生活”更无聊些?

       “真不知道税都付给他们去做什么了......”

       “大概找圣杯去了。”尹宗佑突然笑着插了这么一句。

       前辈看着他摇头,和气地说:“这小子最近扎进宗教史了,他前几天试图说服我们和一个书呆子合作,那家伙居然在重译诺斯替教派的文献。说真的,这年头谁还会看这些?穿长袍的谢顶老头子吗?!......喂,怎么就不吃了?”

       尹宗佑婉言谢绝对方想给他倒的酒,重新回到旁观谈话的状态。他意识到不远处有一个女性似乎看了他几眼,但他没有在意。

       回家路上他给徐文祖发短信,语气颇有几分粗鲁:“你之前答应借我的书呢?顺便一提,还有你说要我背的祷文。”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徐文祖回复了。

       “书现在在图书室,但我明天有预约的病人,大概晚上八点才能过去。”

       尹宗佑想了想:“那你把书单独放好可以吗?我可以自己过去取。”

       “我觉得亲爱的躲着我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了。”

       “毫无根据的揣测。”

       尽管他断然否定,第二天他仍然刻意计算了一下自己来回所需的时间,确保自己不会被徐文祖半路逮到。前去心灵教会的路上他又路过了那个临时的“人才雇佣市场”。这次他只略略看了一眼,发现有不少生面孔,就继续往前走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辆没有开警笛的警车在他身边经过,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的人是卞德秀,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就吃吃笑着跑上楼了。尹宗佑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过心灵教会,直到那辆警车离开,才折回来往楼上走。心灵教会里传来了唱赞美诗的声音,唱得并不好,能感觉到其中不少人荒腔走调,尹宗佑听出他们在唱的是《旧约·诗篇》的经文。

       “耶路撒冷,若我把你忘记,情愿让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耶路撒冷,若我不记念你,情愿我的舌头粘于上膛......”

       尹宗佑觉得好奇,他只当心灵教会根本是“辉光教派”的地盘,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随即“障眼法”这个词浮上脑海,联系到之前看到的警车的话。他悄悄推开门沿着墙根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确实聚集着二十几个年纪较长的信徒,正捧着歌本一本正经地唱着,女房东唱得尤其投入。刚刚看见的卞德秀也在角落坐着,似乎正喜不自胜地来回打量着在场的人。最奇怪的事情是,这次神龛上居然真的摆着一个小小的圣母像。

       歌队又从开头反复了一次,尹宗佑靠在一个阴暗墙角边开始走神,直到有人接近了,压低声音问了他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刘基赫。

       尹宗佑冲他招手,然后就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刘基赫跟出来,慢条斯理地说:“你最好别乱闯。”

       尹宗佑压低声音问:“里面那群人都是辉光教派的信徒吗?”

       “当然不是。你该不会听不出那是《圣经》吧。”

       “我知道那是《诗篇》,”尹宗佑忍不住开始争强好胜起来:“心灵教会为什么会出现两种完全没关系的教派?”

       “屏障而已。”

       “徐文祖跟我说不用太担心警察......”

       “就因为高层欠他人情而高枕无忧?你觉得那家伙是这么不周全的人?”刘基赫又露出了他那种仿佛胜券在握、却又把胜负都看得很浮浅的神态。

       尹宗佑一愣:“人情?”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刘基赫往楼上指了指:“图书室的书太多,这个楼结构又老,承重密度可能会出问题,四楼近期要重新做承重。徐文祖把你要的书放303房间了。”

       尹宗佑道了声谢,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严肃地回过头问刘基赫:“你好像在这里专程等我?”

       “凑巧而已,你多心了。”刘基赫毫无烟火气地一笑。拐进走廊,正看到卞德秀从306走出来去了厨房接水,还朝他们两人点了点头作礼。尹宗佑莫名其妙,低声说了一句:“他什么时候上来的,而且还换了身衣服......”

       “没有,”刘基赫冷不防说了一句:“你刚刚看到的应该是双胞胎弟弟卞德忠。”

       尹宗佑恍然大悟。刘基赫替他打开303的门,他向里一看,差点晕过去,窄窄的桌子和隔板上甚至床上都码放了一摞摞的书籍,少说有上百本。

       “......这让我怎么搬回去!”

       刘基赫似笑非笑:“你可以留在这里看。”

       “可这房间里现在没有该死的座位可以让我坐着!”

       刘基赫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尹宗佑只好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把部分书摞到地上,总算把床腾出来直接坐了上去,顺手拿了一个名字是《林地低语》的薄本开始给自己扇风,发现封面上画满了飞蛾图案之后又嫌弃地扔开了。

       “对了,你是不是也会祷文那些东西?”他突然问刘基赫。

       “知道一些,不算多。”

       “我在想,冬之祷文可不可以用来做一些比较......接地气的事情?”

       “你指什么?”

       “比如用微弱的冬之影响给自己降温之类的......”尹宗佑看了看刘基赫的表情:“你别笑啊!”

       刘基赫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解释道:“当然可以啊。前提是你想让自己身上持续出现这种显然不属于此世的影响并且因此被密教猎人盯上抓起来,你当然可以试试。”

       尹宗佑眼神转了转:“那徐文祖为什么好像压根不会流汗的样子?他成天穿着长袖长裤!”

       “没准儿人家就单纯只是体温低呢?”

       尹宗佑正要接话,刘基赫已经施施然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尹宗佑也懒得起身关门,坐在原地懒洋洋地把书一摞摞抱过来分拣。还没等他挑好先把哪些抱回家去,门口就出现了徐文祖的身影。徐文祖似乎是刚刚从诊所过来,穿着一身毫无破绽的衬衫和深灰色西裤,没有领结也不妨碍他端正得随时可以去参加宴会。

       “亲爱的,下午好啊。”

       “......你不是应该还没下班吗?”

       “是啊,所以是什么缘故呢。”

       眼见对方一脸无辜,尹宗佑飞快地意识到自己又被小小地算计了一把。“我简直不敢相信刘基赫居然也会和你联手耍这种幼稚手段——”

       徐文祖笑吟吟进来把门关上,脸上那种职业感稍微淡了一些,逼近到他面前和他对视:“所以亲爱的为什么躲着我?我又不会当真强迫你做什么。”

       “是啊,我相信你不会用强迫这种手法,但你可能会下套‘引诱’我做些什么。”

       徐文祖勾了勾嘴角,看着他的表情说:“你没说错。不过这不是亲爱的躲我的全部原因。”

       他在试图狩猎我——尹宗佑死死盯着这张美艳的脸盯了几秒钟,突然干脆利落地起身给了他一个肘击,徐文祖迅速抬手挡下,却没拦住青年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蹿到门口处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徐文祖几乎是惊讶地意识到尹宗佑这瞬间表情变得极为阴沉:他从没在这个青年面上看到如此深刻而病态的神情,就好像他撞到了什么即便再思考上八十年也没有结果的终极难题,以至于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转身夺路而逃。

       理由其实非常简单,但却很难向人表述。尹宗佑想到了自己的年龄。27年,循规蹈矩的27年人生,毫无行差踏错,从不出格、反叛、铺张感情,在第一天遇见这个人的时候彻底脱轨,滑到未知的方向。几天前那个晚上徐文祖眼里星光熠熠,虽然自己被入梦影响了,但那十分钟之前他满脑子确实都是人生绝望。他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不,请不要拿主义来定义人。他只是不明白缺失的究竟是什么,那个空空如也的容器里所没有的禀赋到底是什么......徐文祖一边点头向自己肯定,一边向他发出肯定“我是喜欢你”,他无法忍受这个男人如此笃定,他做什么他妈的离谱事情好像都如此笃定。

       “我不明白......”尹宗佑低头咕哝了一句,然后他又抬起眼睛,脸上浮现出挑衅的神情——他展开了反击:“那你呢?作为‘通晓者’,你又明白什么呢?”

       徐文祖气定神闲:“我很确切地明白我自己是个卑劣的混蛋。”

       尹宗佑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话,不由得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他在笑的间隙用余光瞟到徐文祖朝他走了一步,于是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张开手扑了过去。徐文祖毫无准备,被他这一扑推得倒退了一步,踩上了地面堆积的书本,两个人滚到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滚作一团。尹宗佑后脑差点撞上墙壁,被男人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拦了一下,青年笑得越发开心,徐文祖皱着眉头对他“嘘”了一声。他立刻噤声,面上还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把手脚搁在床铺上一堆散乱的书上。

       “你是真的体温比常人低一些。”尹宗佑笑够之后总结了这么一句。

       “你突然扑过来是为了确认这个?”

       “当然不是了。你可真疯啊,徐文祖。”

       徐文祖半躺半靠地挤在一边,说:“彼此彼此吧。”

       “到底什么教育会培养出你这样的疯子?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嗯......”徐文祖沉吟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教育吧。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他说得满不在乎,于是尹宗佑也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那你小时候有没有朋友?”

       徐文祖想了想说:“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哦?请务必说来听听。”

       “不招人喜欢的小孩,总是避着其他人。孤儿院离河边很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一艘小木船,我们就划着船到处转。有时候船桨都不用,就躺在船里随着水流漂。河边植物很多,有人找的话随便一藏都可以,院长阿姨到晚上还找不到人会大发脾气。”徐文祖打了个手势:“这可能是我全部关于童年游乐的印象了。我经常躺在船上看夕阳。”

       尹宗佑托着腮想了想:“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孤儿院被一场大火烧了,他应该早死了吧。”

       尹宗佑用手肘撑床板,手抵着自己的脑袋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你真的有那么一个朋友吗?这年头好像挺流行用所谓我的朋友来掩饰自己。”

       徐文祖挑眉,表情无懈可击:“亲爱的有时候真的很多疑。”

       青年微笑,伸手捧住他的脸:“我很喜欢那个孩子。如果我们现在认识,我想我也会很喜欢他。”

       被捧住脸的男人掀了掀自己的眼睫。默契达成了。徐文祖凑近一点,伸出手,稍微有一点凉的手指像停驻湖上的月光一样扶在青年的面颊边,一边柔声道:“张嘴。”

       尹宗佑刚刚发出一个困惑的音节,对方的拇指第一个指节就滑进了他口里,青年吃惊地抽了一口气,徐文祖笑得更隐晦了些,这次换成了食指,轻轻抚摸过他的口唇和齿列,一一确认过后感慨一样说了一句:“亲爱的牙齿也真生得好,就连我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果然是身为牙医的臭毛病。尹宗佑立刻翻了个白眼,“生得好”的牙齿一分,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口。徐文祖还是笑容不改,甚至看上去更高兴了,尹宗佑含混道:“多谢夸奖?”

       “不用谢太早。”徐文祖把手抽回来,这回自己吻了上去,唇舌仔仔细细探究一番,又对着气息不稳的青年低声诱引:“我可以换任何亲爱的喜欢的方式夸奖你,每天每夜,直至你我被放逐虚界为止……”然后男人嘴唇一弯:“至于要谢的话,亲亲我如何?”

       尹宗佑觉得此人实在腻歪得让人头疼,而至于只能像个睡迷糊的鼹鼠一样傻兮兮照做的自己……可能是真的被灌了诸如迷魂汤一类的东西。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密教教主,谁知道呢。

       尹宗佑虽然不是没有恋爱经验,但却是不很会这套调弄情爱的把戏的,徐文祖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格外欠抽,果然继续“夸”了他一句:“嗯,这种略带生涩的亲吻也非常可爱呢!”

       “你再笑我要踹你了。”

       徐文祖听完立刻把嘴角咧得更高了些。尹宗佑只好抬脚踹他。男人也没分神去看,却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脚腕,然后在对方挣脱无果的时候,以稍微能把人弄疼的力度慢慢摸了上去。尹宗佑慌了,往旁边扭了扭想逃,徐文祖屈膝把他抵住,继续夸:“脚踝和腿骨的线条也……”

       尹宗佑瞪了他一眼打断:“我可不是要在外貌夸奖里找生存意义的蠢货。收了神通吧,教主。”

       徐文祖这下抓不住他的膝盖了,整个人像个巨型海星一样扒在他身上笑到颤抖。尹宗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又想到徐文祖这个人有时候笑点确实古怪,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对着眼前的脑袋一顿恶意揉搓权当报复。徐文祖任他胡作非为了一会儿才把他手扒拉下来,亲亲密密地把额头靠在他的额前,说道:“当然,我知道。并不是外貌的问题……”

       尹宗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只听得对方喟叹了一声,嘀嘀咕咕地碎碎念:“啊……就是这个。我需要这种眼神。我需要你,真的,我需要你,亲爱的。”

       尹宗佑脸刷一下红了。

       察觉到自己脸颊的热度,他有点别扭地躲开了眼神,抬手欲掩饰,被徐文祖阻止,他手上流畅地换了个方向,捂住了男人那双光华静如长夜的可怕的眼睛。

       他似乎可以用一片羽毛,或者一朵随便什么花来摧毁我。尹宗佑默默想。他真可怕。不是通晓者,是徐文祖。

       “为什么是我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你当真要问这么少女的问题?”

       他看不见徐文祖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无法影响到他。尹宗佑一笑,委婉地给了对方个台阶下:“也可能我真的只是想听你夸夸我。”

       徐文祖却沉默了,眼睛依然被青年的手掌笼罩,他没有顺势下台阶,而是想了想才回答:“‘因为我不能从苍白的玫瑰里,找到符合我鲜红的理想的花。’”*

       此人居然熟读波德莱尔到可以随口背诵的程度——这个不经意流露的事实让尹宗佑愣了一下,放下了自己的手掌。“我以为你不太读……按你的说法,眼界被困在第一重历史里的书籍。”

       “怎么会。真正做艺术的人从不会被困在第一重历史里,何况波德莱尔可是其中最有密教气质的一位。”

       尹宗佑略略一想,觉得对方说的乱七八糟,但好像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徐文祖似乎又莫名其妙地被他的神态取悦了,笑得满面春风。尹宗佑轻叹:“你怎么老在笑……”

       徐文祖嘴角微挑,得意道:“因为喜欢你。”

       尹宗佑听了,心头一梗,禁不住咬牙切齿,脸上居然多了一分冶艳的怒气。“你怎么可以这样!”

       徐文祖只来得及“嗯?”了一声,被尹宗佑扣住后脑略带强硬地在嘴唇上咬了一口。青年恶狠狠地又在他手上留了个牙印,嘟哝了一句:“烦死了。你。”

       被咬的徐文祖乐不可支起来。

       透过那扇小小气窗洒进来的残阳斜晖正好落在徐文祖的黑色头发上,使他外貌上那种极致的色素对比所产生的类似夜色茫茫的气氛稍微减弱了一些,尹宗佑看着他,突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在小船上看夕阳,是什么样子?”

       徐文祖眼睛一转:“就像从水中毫发无伤地走进了火焰。”

       “诶——是吗。”

       “亲爱的有空可以和我去游湖。我预感在湖心把亲爱的扒光应该很不错。”

       “那你的预感大概会是有生之年最不准的一次。没可能发生,别想了。”

       “好可惜。”男人摆出认真惋惜的模样,闭上了眼睛伏在他身上:“搬去和我住吧,亲爱的。”


        一周之后,八月初的阵阵桂香中,尹宗佑在徐文祖的公寓里进行了他新一次的“入梦”。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牝鹿之门,但他惊讶地发现,原来镇守牝鹿之门的那头体型极大的雄鹿只剩下鹿的硕大骨架,虽然其鹿角的确金光闪耀,在仿佛高大到无边无际的围墙之前却只显得愈发空寂和荒凉,围墙上没有任何缝隙和入口——这正是通晓者的必经之障,能否获取唯一的“钥匙”,取决于雄鹿的提问。

       雄鹿的声音,是一个非常苍老的男声,却又异常清晰。尹宗佑并不知道那个声音来自何处,也并不清楚他们究竟在用何种语言谈话。

       “秘史所言何物?”

       “与第一重历史无异。”

       “第一重历史又为何事?”

       “人杀人,人吃人,周而复始。”

       “那何处觅仁慈?”

       “如影在镜中。”

       “镜中是正是反?”

       “既然是镜中,无所谓正,也无所谓反。”

       “镜在何处?”

       “不过一窟窿。”

       巨大的金色牝鹿哀鸣一声,同时他背后辉煌的围墙轰然倒塌,只有尘埃飞舞。在这倾颓的景象之中所浮现的,便是通晓者之路。


 注:引文是波德莱尔的《理想》。那几句完整是“因为我不能在苍白的蔷薇里,找到符合我鲜红的理想的花。我这深渊似的深心所渴慕的人,是麦克白夫人,大胆犯罪的灵魂,在狂风季节盛开的埃斯库罗斯之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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